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扫码/柳丝秀
扫码
文/柳丝秀
在外做生意的弟兄在高速上打电话说,很快到家,馋坏了,好久没吃家乡的涮羊肉了,怕晚了没地,让我提前赶到饭店等着。我刚订好餐,年轻的服务员春秀迎了上来,接过我手中的酒。
这家涮羊肉饭店是我们县城的老字号,开张三十多年了。记得上世纪八十年代在县城读高中时,每次路过饭店门口,我们哥几个带着一脸馋相就互相“承诺”:“等我参加工作了,我请你们涮羊肉。”“我有钱了,请大伙连涮三天。”“承诺”犹在耳边,时光贼快,一不留神,个个都人到中年了。哥几个虽然工作生活不在一起,不过大家始终没忘当年的承诺,这家涮锅饭店成了我们首选的聚点。
春秀推门开灯,拉开椅子让我坐下,边问几位边给我端上一杯水,她知道我不饮茶。随后打来一盆沸水,将餐具泡在其中,稍等片刻,熟练地用不锈钢夹子夹起盘子、杯子、勺子、筷子,摆放整齐。看着她忙而不乱有板有眼的样子,我心中惊叹这丫头进步真快。
“叔,谢谢你,那天我扫码一共领到30块红包。”
“哦,恭喜你,丫头。”
“我快攒够给弟弟买运动衣的钱了。”
春秀边干活边与我聊起了上次扫码的事。
“这回酒瓶也全归你扫,好快点攒够。”
“紧着你的朋友。”
“我的酒,我说了算。”
“谢谢。”
“你妈身体怎么样了?”
“能下地干活了,谢谢你还挂(念)着。”
第一次见到春秀是在去年冬天,那天请北京的朋友吃涮锅。尽管春秀穿着工作服,臃肿的衣着、淡朴的素颜让人一看就是入城打工的农村娃,白皙的脸上透着质朴和羞涩。我仍记得那天她光说“叔,我刚来,还不熟悉。”、“叔,我记住了”、“姨,下次我改。”北京的朋友调侃,我们应向这孩子学习,众人愕然。学态度,有时候态度比能力重要,众人颔首。我特意问了她的名字,记住了春秀。
因经常光顾的原因,慢慢与春秀熟了。春秀的父亲是去年秋天走的,母亲体弱多病,弟弟在县城读高二。春秀上高三的学习成绩考个本三大学是没问题的,尽管学校和亲朋好友苦苦相劝,她毅然决然地选择了退学,来到县城打工。她说本三的学校学费太高,就业也难。她父亲看病拉下了饥荒,弟弟上高二成绩年级前三名,考个名牌大学没问题。不能再苦母亲了,她要供弟弟上学。她还告诉我,每月的工资全交给母亲,周六周日还能买些好吃去看看弟弟,她村就在县城边上,晚上十点多钟就可回家了,生活挺充实,感觉很知足。我屡次表示可以帮助她,坚强的春秀谢绝了。
酒厂搞了个用手机扫酒瓶上的二维码得红包活动,红包从1元到100元不等,既防伪,又刺激消费。和春秀熟后,凡我请客,无论喝几瓶酒,谁也不能扫码。朋友揶揄我,一百多块一瓶的酒都让喝了,偏偏不让扫红包,扫兴。他们不解,我不言。
“刘哥,菜点齐了吗?”一听,猴急的老二与弟兄们到了。
“羊肉已点好,就等你们点涮菜和主食了。”我答道。
“服务员,白菜、菠菜、生菜、豆腐、木耳……”老三可能是三天没吃饭了。
“叔,你们五个人点了不少羊肉了,点这么多菜和主食吃不了。”春秀劝道。
“听我的,就这么上。”老三倍豪爽。
春秀还想劝,我一摆手,春秀出去下单了。
“老大,扫扫码,万一弄个百元红包,哄哄你弟妹。”老五要酒瓶扫码。
“算了,老五,你潇洒的时候,千儿八百地发小费还没混到那份上。”我没给。
“哥,去年国庆节,弟兄们还人人扫,扫得最少的罚酒三杯,怎么,最近是不是手气不行,会过日子啦!”老四在旁敲边鼓。
我笑而不语。
哥五个近年没聚齐了,个个推杯换盏,觥筹交错,还是老规矩,空酒瓶等于人数加一,喝了个不亦乐乎。
我买完单送走他们,发现手机落在房间,正要去取,春秀一手拿着手机一手提着打包袋走了过来。
“这些羊肉、涮菜和烧饼都没动,包打好了,你带走。”
“东西你拿回家,我不要。”
“叔,剩下的两瓶酒我存在前台,你今喝得不少,慢点走。”
走出饭店,风清月明,又是一个醉美的夜晚。
来源:衡水日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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