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
重阳节的饺子/王婷婷
在外漂泊多年的我,有一次偏赶重阳节前夕回家。我拖着厚重的行李箱好不容易才挤下车,脚跟刚站稳,便切实地感受到了家乡秋风的凉意。的确,这时节的北方秋味儿正浓。我走出站台,下意识地裹了裹披在身上的大衣。这时,在人群中忽然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热切地呼喊着我的闺名。
我呆住,顺着来声远远寻去,果然见到父亲满脸笑容地向我挥手。人群中的父亲不断地被涌动的人群遮住面颊,我这才意识到,原来父亲已老,并没有我印象中那样高大了。他一边喊我,一边穿过拥挤的人群朝我小跑过来。他刚跑到我身旁,就顺手提起我的行李箱,一躬身,将我大大的行李箱举过肩头。这时的他,显得更小了。
我连忙制止,说:“爸,我拉着它就行,实在太沉了。”这时,重压之下的父亲费力地向我转过头来,一脸认真地推脱说:“我扛着就行,咱们这儿地面不平,费轱辘。”“轱辘”是我们家乡话,就是轮子的意思。我听了父亲的话,一下子想起电影里的搞笑桥段,但是看着他满头的汗水和踉跄的脚步,却一点也笑不出来,反而是满心的愧疚与心疼。
更惭愧的是,此次我说是回家,其实只是路过,利用倒车的空档在家住上一晚,第二天一大早便要离家。我本来应该提早在电话里向母亲说明的,免得她得知女儿好不容易归家,又匆匆离去,让她心里反倒更加失落。但是每次拿起电话,母亲那头都在兴奋地诉说她又给我准备了什么好吃的,我几欲开口,又最终没能忍心。
母亲既已见着我了,想必当面说出实情,她的难过之意总会少一些吧,毕竟此时此刻,女儿的手正牢牢地被她捧在心窝上。
我鼓了鼓勇气说:“妈,其实我这次回来是出差路过,明天起早就得走。”母亲先是一怔,眼底闪过一丝难过,但随即又笑了,心疼地对我说:“闺女太辛苦了,没好好歇上一天又得走。明天还是重阳节呢,好歹也算在家过回节。”
第二天一大早,我刚朦胧地睁开眼,母亲便把热腾腾的饺子端到了我嘴边。我方才想起,大约在几个月前与母亲的一次通话,我随口说了一句:“想吃妈包的饺子”。没想到,孩子的一句随意话,母亲却谨记在心。
后来听父亲说,母亲凌晨二三点钟就起床剁馅包饺子了。又怕不小心将我吵醒,因此动作放得很慢,也不许父亲帮忙,因为父亲做活向来是不习惯轻拿轻放的。就这样,她一个人躲在厨房里忙活了好几个小时。
我匆匆吃了几个饺子后,就赶紧出门去了。离家时没敢多回望母亲一眼,因为我知道她一定早已泪眼婆娑。而她又不忍心让我看到她满心不舍的一幕。
清晨的火车鸣笛,格外的清脆悠长。我踏上列车,呆望车窗外家乡的一切,突然脑海浮现母亲躲在厨房的角落里蹑手蹑脚包饺子的身影。我的心揪了一下,真得很想用尽全身力气将那一天牢牢印在心上。
龙应台在《亲爱的安德烈》中写道:所谓父母,就是那不断对着背影既欣喜又悲伤,想追回拥抱又不敢声张的人。
是啊,曾经意气风发的父母早已不再年轻了,然而他们年纪越大,越不肯对儿女说“想念”。从青丝到白发,他们的目光始终紧紧注视着我们,却又不敢多作声张。
他们此生的最大期盼,就是能时刻陪在自己孩子的身边。天知道,父亲因养育我而流下的每一颗汗珠,母亲因思念我而泛起的每一朵泪花,那也是我被浸湿了的乡愁。
如今又到重阳,趁着手头工作不忙,我们一家三口赶紧预定好了返乡的车票。
来源:衡水日报
(责任编辑:慕泽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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