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
暨大两恩师/张锡杰
10月的岭南大地,金风送爽,丹桂飘香。24日下午,正在广东考察工作的习近平总书记,兴致勃勃地莅临百年名校暨南大学视察的消息播出后,在海内外暨南校友和广大师生中引起了强烈反响。师生们激动地说:改革开放之初,暨大在广州复办,开学典礼时,时任广东省委第二书记的习仲勋曾来祝贺并讲话勉励。40年后,习近平总书记来视察并同港澳台和海外侨胞同学交流,鼓励“好好学习,将来为社会做贡献!”两代人的“暨大情结”,反映了党和国家对这所华侨学校的关爱和重视。这不由地使我想起了“第二母校”——暨南大学,以及我攻读硕士学位时的新闻系(现为新闻与传播学院)两位恩师——程天敏和梁洪浩教授。
说起我与程天敏教授的相识,还有点传奇色彩。那是1987年夏天,时任河北日报记者部副主任的我,突然收到寄自广州的一挂号印刷品,打开看是一本广东高等教育出版社新出版的《新闻写作学》,由暨南大学新闻系教授程天敏编著。我奇怪了,素不相识,为什么千里迢迢给我寄书?细翻《新闻写作学》发现,在该书的下编“怎样写通讯”中,有一节“人物通讯”,把我和李晓岚1981年写的《“飞”来的闺女》(又名《千里认母记》)一文,作为人物通讯的范文全文收入,并赞扬该文“主题好,触及时事,干预生活,富于社会性和群众性”,是“一曲颂扬精神文明的赞歌”。读了程天敏教授的评介,我脑洞大开,很受启发。作为记者,我每天像只蜜蜂那样,忙于去各地“采集花蜜”。然而却很少像程天敏教授那样从理论的高度来思考和剖析稿子成功的原因。毛泽东曾说“:感觉到了的东西,我们不能立刻理解它,只有理解了的东西才更深刻地感觉它。”于是,我开始系统地学习《新闻写作学》,感到这是一本很有特色的好教材。它积作者30多年的新闻实践和教学之经验,仿佛先生讲课,娓娓道来,没有空泛的阐述写作理论,也没有简单地收录新闻作品,而是立足于新闻实践,理论联系实际,力求从理论和实际的结合上研究和说明问题……我把自己的学习心得汇报给程天敏,得到他的首肯和鼓励,从此书信往来,成了忘年交。
1989年1月,我去广州开会,程天敏听说后特意赶到我的驻地,盛邀去学校做客。这是我第一次走进位于广州石牌的暨南大学校园。大门为漂亮的彩虹形“,暨南大学”四个大字是1978年暨大在广州复办时叶剑英所题。古香古色的教学楼,静谧的林荫道,校园里星罗棋布的大小湖泊,仿佛是一幅秀丽的岭南风景画。那天,师母特意准备了丰盛的晚餐,但程教授渊博的知识和优雅的谈吐比晚餐更“美味”!记忆最深的有三点:一是暨大历史悠久,1906年创办于南京,兴盛于上海,发展壮大于广东。二是暨大有着光荣的传统,在民国初年军阀混战和遭受外辱侵略的日子里,暨大命运多舛,但自强不息,三起三落,五次搬迁,筚路蓝缕,风雨传薪。三是暨大延揽人才,名师荟萃。程天敏原供职于中国人民大学新闻系,为了事业,南下来到羊城。暨大的悠久历史和光荣传统令我崇敬,暨大“忠信笃敬”的校训和优美的学习环境令我神往。
没想到“千里认母”的传奇,引发了我“千里拜师”的欲望。1991年5月,我从石家庄来到北京的红墙里,从抛头露面的记者变为幕后起草文稿的工作人员。新的单位,机构不大,人员不多,但服务的层次很高,是中央领导的参谋助手。新的岗位对我的知识和能力提出了更高的要求,而且这里的学习氛围很好,不少同事都在职攻读硕士和博士学位。1994年1月我正式向暨南大学提出申请,经程天敏力荐,并经新闻系和学校研究生院批准,我成了暨大的在职硕士研究生,如愿成了一名“暨南人”。
如果说,我与程天敏的相识有些传奇,那与梁洪浩教授的相识,则出于偶然,但也是必然,因为人生总会遇到几位好老师。说是偶然,是暨大新闻系出于种种考虑,为我选定的导师不是程天敏,而是梁洪浩,这是我始料不及的。对于梁洪浩教授,我最先听到的故事是:1984年,时在郑州大学工作的李彬(现任清华大学新闻与传播学院副院长),来到暨南大学作访问学者,跟随梁洪浩研修世界新闻史。梁洪浩为他开出了100多本书的书单,李彬面露难色,觉得压力太大。梁洪浩对他说:做学问就要下苦功夫,你的培养方案我是按社科院研究生的标准制定的。所以,我面见梁洪浩教授前的心情可以说是“战战兢兢、忐忑不安”。没想到,见到梁教授的第一印象却是“一见如故”。他长我20多岁,就像父辈关爱孩子那样,对我关怀备至。
梁洪浩1924年生于广州,是个老报人,曾任过香港《大公报》的翻译和记者,也是暨南大学新闻系的创建者和开拓者之一。他1978年参与翻译的名作《光荣与梦想——1932-1972年美国实录》一书,影响了一代新闻人,至今仍是清华大学新闻与传播学院向学生们推荐的书目之一。我深深感到,由这样一位德高望重的老教授做我的导师,是暨南大学新闻系对我的重视,也是我今生的幸运和福分!
不过话说回来,当年导师也为我开列了长长的必读书单,只是没有100多本而已。在此后的两年时间里,我在完成本职工作的前提下,夙兴夜寐,发奋读书,刻苦钻研,并在导师的指导下,按照学校规定的时间和要求,完成了5门学位课程论文,并参与了政治课和日语的闭卷考试,拿够了毕业所需的学分。我的硕士学位论文《试论热点问题及其宣传艺术》,受到专家学者的一致好评,称赞该文“从理论与实践的结合上进行论述,既有理论意义,又有实用价值。”具有“一定的独见性和创造性”。此论文在《河南社会科学》1998年第2期摘要发表后,还被中国人民大学《复印报刊资料——新闻学》1998年第3期转载。
两年岭南谊,一生师生情。梁洪浩教授对我的谆谆教诲和帮助,更多地体现在我毕业后。因为,在读期间,我忙于读书作论文,很少问及老师的跋涉经历和遭受的磨难。此时师生情深意浓,成了推心置腹的挚友。他每次来京开评审会或出差,我都亲去看望,梁教授也开始断断续续谈起他不平凡的人生之路。比如,少年时遇上兵荒马乱,如何逃亡;抗日战争末,正在大学读书的他如何投笔从戎;1950年10月,抗美援朝战争爆发,时任《大公报》记者的他,如何第二次投笔从戎,赴朝做战地记者,荣获两枚军功章;1962年如何和夫人陈斐(曾在新华社广东分社工作)一起来到暨大创建新闻系;文革期间暨大停办,他如何到干校劳动改造赶牛犁田,1978年暨南大学复办才又回学校……
2014年是他90岁寿辰。这年的1月19日,他满怀深情地寄来一信,并附有近照一张,请我“惠存”。他在信中对自己的(90年)概括了四句话:“少年流亡路,一生两从戎。忝列专家网,九秩何倥偬!”
他还在诗旁加注“:专家网”是指被收入了《广东高级专家大辞典》和香港出版的《当代中国高校教授大典》。但他用“忝列”一词,意思是心中有愧。老先生的为人和谦恭由此可见一斑!读此信,我心情久久不能平静,深感恩师就是我做人的楷模,于是也步其韵,和了四句:
“暨大遇名师,后学何荣幸。丹心沃中华,箴言是明镜!”
来源:衡水晚报
(责任编辑:慕泽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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