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
我的父亲/张忠报
我的父亲
那年冬天,临近春节的时候,父亲给我买回了许多烟花。因为正上小学三年级的我成绩考得格外好,父亲非常高兴,所以把那些烟花当做给我的新年礼物。
这无疑令村里的小朋友们都羡慕极了,因为在那个生活还相对困难的年代,这算得上是极奢侈的礼物了。那个寒冷的夜晚,父亲拿着我的手点燃那些烟花,看着那些五光十色的光芒随着一声钝响迸射而起,看它们把夜空渲染成了一个色彩斑斓的梦。父亲好高兴,但我却兴趣索然,大概是我天性不喜欢那些太过短暂的美丽吧。
不过我也有着自己喜欢的礼物,比如萧榕送给我的两幅画。
萧榕是比我高一年级的同学,第一次见到他是在学校组织的才艺表演大会上,我亲眼看到他在全校师生面前背诵一首长长的诗歌,诗的名字我早已忘记了,但他那从容文雅的气质却令我过目不忘,我希望能拥有这样的朋友。
一个偶然的机会让我如愿以偿,因为萧榕其实就是父亲一位朋友家的邻居。那位叔叔姓郑,有一次我去他家玩的时候,恰好碰到了萧榕,我找了机会去接近他,终于有幸成为了他的朋友。
萧榕的家境其实很贫寒,几间瓦屋和偌大的空荡荡的院子。不过那儿成了年少的我最爱去的地方,因为萧榕不但出口成章,而且多才多艺。他家的墙壁上贴满了他用毛笔临摹的诗歌,此外还有用毛笔画的竹子,用铅笔画的小桥流水的素描;并且他还会用笛子或口琴吹奏出婉转悦耳的音乐。这些都令我感到十分惊奇,当时的我对他钦佩之极,因为这些都是我身旁的小伙伴们所不擅长的。
他送我的那两张画,就是关于小桥流水的铅笔素描,那时的我一直如获至宝地保存着。
于是每个星期天我都成为了萧榕家的座上客,我在那儿写作业,帮着他一起去干田间的农活,跟着他学写毛笔字,学会了吹笛子。
春节过后,照例是每年的走亲串友,有一天父亲吩咐我提着年礼去回访郑叔叔,于是我要求父亲准备两份,因为少不更事的我想把另外一份提到萧榕家去。父亲有些为难,最后是他自己去了郑叔叔家。
许多许多年以后我仍然记得当时父亲欲言又止的样子,许多许多年以后我才明白了父亲当时的心情,因为当时的他无法对年少的我解释,小孩子是用不着提着礼物去交朋友的。当我明白这一点时,父亲早已去世了。
大学毕业后萧榕分配到了外地去工作,他成了一所大学的美术教师。我们一直交往着,保持着那种君子之交淡如水的友谊。而每一年的春节后,我依然照例去看望那位郑叔叔。
许多许多年以后,我仍然记得父亲当时拿着我的手去点燃那些烟花的样子;许多许多年后我才懂得,有时候礼物的珍贵并不在于它的本身,而在于送礼物的人;而那些烟花,正承载着父亲对我最诚挚的爱。假如时光倒流,我将用最欢快的笑声去感染父亲,让他知道,我是爱极了那些烟花的。(张忠报)
来源:衡水日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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